吴书十三
催 ◎陆逊传第十三
椋陆逊字伯言，吴郡吴人也。本名议，世江东大族。陆氏世颂曰：逊祖纡[yū]，字叔盘，敏淑有思学，守城门校尉。父骏，字季才，淳[chún] [zhūn]懿（yì）信厚，为邦族所怀，官至九江都尉。逊少孤，随从祖庐江太守康在官。袁术与康有隙，将攻康，康遣逊及亲戚（qī）还吴。逊年长於(yū)康子绩数岁，为之纲纪门户。
孙权为将军，逊年二十一，始仕幕府，历东西曹令史，出为海昌屯田都尉，并领县事。陆氏祠[cí]堂像赞曰：海昌，今盐官县也。县连年亢[kàng]旱，逊开仓谷以振贫民，劝督[dū]农桑，百姓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赖[lài]。时吴、会稽(jī)、丹杨多有伏匿，逊陈便宜，乞与募焉。会稽(jī)山贼大帅潘临，旧为所在毒害，历年不禽。逊以手下召兵，讨治深险，所向皆服，部曲已有二千馀人。鄱阳贼帅尤突作乱，复往讨之，拜定威校尉，军屯利浦[pǔ]。
裼⑿权以兄策女配逊，数访世务，逊建议曰：“方今英雄釭[gāng]跱，财狼闚望，克敌宁乱，非众不济。而山寇旧恶，依阻深地。夫腹心未平，难以图远，可大部伍，取其精锐。”权纳其策，以为帐下右部督[dū]。会丹杨贼帅费栈[zhàn]受曹公印绶，扇动山越，为作内应，权遣逊讨栈[zhàn]。栈[zhàn]支党多而往兵少，逊乃益施牙幢，分布鼓角，夜潜山谷间，鼓譟而前，应时破散。遂部伍东三郡，强者为兵，羸者补户，得精卒数万人，宿恶荡除，所过肃清，还屯芜湖。
都，会稽(jī)太守淳[chún] [zhūn]于式表逊枉[wǎng]取民人，愁扰[rǎo]所在。逊后诣都，言次，称式佳吏，权曰：“式白君而君荐之，何也？”逊对曰：“式意欲养民，是以白逊。若逊复毁式以乱圣听，不可长也。”权曰：“此诚长者之事，顾人不能为耳。”
，后吕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称疾诣建业，逊往见之，谓曰：“关羽接境，如何远下，后不当可忧也？”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曰：“诚如来言，然我病笃（dǔ）。”逊曰：“羽矜[jīn] [qín] [guān]其骁[xiāo]气，陵轹於(yū)人。始有大功，意骄志逸，但务北进，未嫌於(yū)我，有相闻病，必益无备。今出其不意，自可禽制。下见至尊，宜好为计。”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曰：“羽素勇猛，既难为敌，且已据荆(jīng)州，恩信大行，兼始有功，胆势益盛，未易图也。”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至都，权问：“谁可代卿[qīng]者？”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对曰：“陆逊意思深长，才堪负重，观其规虑，终可大任。而未有远名，非羽所忌，无复是过。若用之，当令外自韬(tāo)隐，内察形便，然后可克。”权乃召逊，拜偏将车右部督[dū]代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。
。〉逊至陆口，书与羽曰：“前承观衅[xìn]而动，以律行师，小举大克，一何巍巍[wēi]！敌国败绩，利在同盟，闻庆拊节，想遂席卷，共奖王纲。近以不敏，受任来西，延慕光尘，思禀良规。”又曰：“于禁等见获，遐[xiá]迩[ěr]欣叹，以为将军之勋（xūn）足以长世，虽昔晋文城濮（pú）之师，淮阴拔赵之略[lüè]，蔑[miè]以尚兹。闻徐晃(huǎng huàng)等少骑驻旌(jīng)，闚望麾（huī）葆。操猾虏(lǔ)也，忿不思难，恐潜增众，以逞其心。虽云师老，犹有骁[xiāo]悍[hàn]。且战捷之后，常苦轻敌，古人杖术，军胜弥警，原将军广为方计，以全独克。仆[pū] [pú]书生疏迟，忝[tiǎn]所不堪，喜邻威德，乐自倾尽，虽未合策，犹可怀也。傥明注仰，有以察之。”羽览逊书，有谦下自讬之意，意大安，无复所嫌。逊具启形状，陈其可禽之要。权乃潜军而上，使逊与吕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为前部，至即克公安、南郡。逊径进，领宜都太守，拜抚边将军，封华亭侯。备宜都太守樊友委郡走，诸城长吏及蛮夷君长皆降。逊请金银铜印，以假授初附。是岁建安二十四年十一月也。
逊遣逊遣将军李异、谢旌(jīng)等将三千人，攻蜀将詹晏[yàn]、陈凤。异将水军，旌(jīng)将步兵，断绝险要，即破晏[yàn]等，生降得凤。又攻房陵太守邓辅、南乡太守郭睦，大破之。秭归大姓文布、邓凯等合夷兵数千人，首尾西方。逊复部旌(jīng)讨破布、凯。布、凯脱走，蜀以为将。逊令人诱之，布帅众还降。前后斩获招纳，凡数万计。权以逊为右护军、镇西将军，进封娄[lóu]侯。吴书曰：权嘉逊功德，欲殊显之，虽为上将军列侯，犹欲令历本州举命，乃使扬州牧吕范就辟(bì pì)别驾从事，举茂才。
州士时荆(jīng)州士人新还，仕进或未得所，逊上疏曰：“昔汉高受命，招延英异，光武中兴，群俊毕至，苟可以熙隆道教者，未必远近。今荆(jīng)州始定，人物未达，臣愚慺慺，乞普加覆载抽拔之恩，令并获自进，然后四海延颈，思归大化。”权敬纳其言。
纾黄武元年，刘备率大众来向西界，权命逊为大都督[dū]、假节，督[dū]朱然、潘璋、宋谦、韩当、徐盛、鲜于丹、孙桓(huán)等五万人拒之。备从巫峡[xiá]、建平连围至夷陵界，立数十屯，以金锦爵赏诱动诸夷，使将军冯习为大督[dū]，张南为前部，辅匡、赵融、廖淳[chún] [zhūn]、傅肜等各为别督[dū]，先遣吴班将数千人於(yū)平地立营，欲以挑战。诸将皆欲击之，逊曰：“此必有谲(jué)，且观之。”吴书曰：诸将并欲迎击备，逊以为不可，曰：“备举军东下，锐气始盛，且乘高守险，难可卒攻，攻之纵下，犹难尽克，若有不利，损我大势，非小故也。今但且奖厉将士，广施方略[lüè]，以观其变。若此间是平原旷野，当恐有颠沛交驰之忧，今缘山行军，势不得展，自当罢於(yū)木石之间，徐制其弊耳。”诸将不解，以为逊畏之，各怀愤恨。备知其计不可，乃引伏兵八千，从谷中出。逊曰：“所以不听诸君击班者，揣之必有巧故也。”逊上疏曰：“夷陵要害，国之关限，虽为易得，亦复易失。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，荆(jīng)州可忧。今日争之，当令必谐(xié)。备干天常，不守窟[kū]穴，而敢自送。臣虽不材，凭奉威灵，以顺讨逆，破坏在近。寻备前后行军，多败少成，推此论之，不足为戚（qī）。臣初嫌之，水陆俱进，今反舍船就步，处处结营，察其布置，必无他变。伏原至尊高枕，不以为念也。”诸将并曰：“攻备当在初，今乃令入五六百里，相衔[xián]持经七八月，其诸要害皆以固守，击之必无利矣。”逊曰：“备是猾虏(lǔ)，更尝事多，其军始集，思虑精专，未可干也。今住已久，不得我便，兵疲意沮(jù,jǔ)，计不复生，犄角此寇，正在今日。”乃先攻一营，不利。诸将皆曰：“空杀兵耳。”逊曰：“吾已晓破之之术。”乃敕[chì]各持一把茅，以火攻拔之。一尔势成，通率诸军同时俱攻，斩张南、冯习及胡王沙摩[mó][mā]柯(kē)等首，破其四十馀营。备将杜路、刘宁等穷逼请降。备升马鞍山，陈兵自绕。逊督[dū]促诸军四面蹙(cù)之，土崩瓦解，死者万数。备因夜遁[dùn]，驿人自担，烧铙铠断后，仅得入白帝城。其舟船器械，水步军资，一时略[lüè]尽，尸骸漂流，塞江而下。备大惭恚，曰：“吾乃为逊所折辱，岂非天邪！”
В初，孙桓(huán)别讨备前锋於(yū)夷道，为备所围，求救於(yū)逊。逊曰：“未可。”诸将曰：“孙安东公族，见围已困，奈何不救？”逊曰：“安东得士众心，城牢粮足，无可忧也。待吾计展，欲不救安东，安东自解。”及方略[lüè]大施，备果奔溃。桓(huán)后见逊曰：“前实怨不见救，定至今日，乃知调度自有方耳。”
戚（qī），当御备时，诸将军或是孙策时旧将，或公室贵戚（qī），各自矜[jīn] [qín] [guān]恃，不相听从。逊案剑曰：“刘备天下知名，曹操所惮[dàn] [dá]，今在境界，此强对也。诸君并荷国恩，当相辑（jí）睦，共翦此虏(lǔ)，上报所受，而不相顺，非所谓也。仆[pū] [pú]虽书生，受命主上。国家所以屈诸君使相承望者，以仆[pū] [pú]有尺寸可称，能忍辱负重故也。各在其事，岂复得辞！军令有常，不可犯矣。”及至破备，计多出逊，诸将乃服。权闻之，曰：“君何以初不启诸将违节度者邪？”逊对曰：“受恩深重，任过其才。又此诸将或任腹心，或堪爪牙，或是功臣，皆国家所当与共克定大事者。臣虽驽[nú]懦，窃慕相如、寇恂[xún]相下之义，以济国事。”权大笑称善，加拜逊辅国将军，领荆(jīng)州牧，即改封江陵侯。
禽，又备既住白帝，徐盛、潘璋、宋谦等各竞表言备必可禽，乞复攻之。权以问逊，逊与朱然、骆[luò]统以为曹丕(pī)大合士众，外讬助国讨备，内实有奸心，谨决计辄还。无几，魏军果出，三方受敌也。吴录曰：刘备闻魏军大出，书与逊云：“贼今已在江陵，吾将复东，将军谓其能然不？”逊答曰：“但恐军新破，创痍未复，始求通亲，且当自补，未暇[xiá]穷兵耳。若不惟算，欲复以倾覆之馀，远送以来者，无所逃命。”
耍备寻病亡，子禅[chán] [shàn]袭位，诸葛(gé gě)亮秉政，与权连和。时事所宜，权辄令逊语亮，并刻权印，以置逊所。权每与禅[chán] [shàn]、亮书，常过示逊，轻重可否，有所不安，便令改定，以印封行之。
芳倩七年，权使鄱阳太守周鲂[fáng]谲(jué)魏大司马曹休，休果举众入皖，乃召逊假黄钺(yuè)，为大都督[dū]，逆休。陆机为逊铭曰：魏大司马曹休侵(qīn)我北鄙(bǐ)，乃假公黄钺(yuè)，统御六师及中军禁卫而摄[shè] [niè]行王事，主上执鞭，百司屈膝。吴录曰：假逊黄钺(yuè)，吴王亲执鞭以见之。休既觉知，耻见欺诱，自恃兵马精多，遂交战。逊自为中部，令朱桓(huán)、全琮为左右翼，三道俱进，果冲休伏兵，因驱走之，追亡逐北，径至夹石，斩获万馀，牛马骡驴车乘万两，军资器械略[lüè]尽。休还，疽(jū)发背死。诸军振旅过武昌，权令左右以御盖覆逊，入出殿门，凡所赐逊，皆御物上珍，於(yū)时莫与为比。遣还西陵。
惺榫黄龙元年，拜上大将军、右都护。是岁，权东巡建业，留太子、皇子及尚书九官，徵[zhǐ] [zhēng]逊辅太子，并掌荆(jīng)州及豫章三郡事，董督[dū]军国。时建昌侯虑於(yū)堂前作斗鸭栏，颇施小巧，逊正色曰：“君侯宜勤览经典以自新益，用此何为？”虑即时毁彻之。射声校尉松於(yū)公子中最亲，戏兵不整，逊对之髡(kūn)其职吏。南阳谢景善刘廙[yì]先刑后礼之论，逊呵景曰：“礼之长於(yū)刑久矣，廙[yì]以细辩而诡先圣之教，皆非也。君今侍东宫，宜遵仁义以彰德音，若彼之谈，不须讲也。”
以来逊虽身在外，乃心於(yū)国，上疏陈时事曰：“臣以为科法严峻，下犯者多。顷年以来，将吏罹(lí）罪，虽不慎可责，然天下未一，当图进取，小宜恩贷，以安下情。且世务日兴，良能为先，自（不）奸秽[huì]入身，难忍之过，乞复显用，展其力效。此乃圣王忘过记功，以成王业。昔汉高舍陈平之愆[qiān]，用其奇略[lüè]，终建勋（xūn）祚[zuò]，功垂千载。夫峻法严刑，非帝王之隆业；有罚无恕(shù)，非怀远之弘规也。”
师取权欲遣偏师取夷州及朱崖，皆以咨逊，逊上疏曰：“臣愚以为四海未定，当须民力，以济时务。今兵兴历年，见众损减，陛下忧劳圣虑，忘寝与食，将远规夷州，以定大事，臣反覆思惟，未见其利，万里袭取，风波难测，民易水土，必致疾疫[yì]，今驱见众，经涉不毛，欲益更损，欲利反害。又珠崖绝险，民犹禽兽，得其民不足济事，无其兵不足亏众。今江东见众，自足图事，但当畜力而后动耳。昔桓(huán)王创基，兵不一旅，而开大业。陛下承运，拓定江表。臣闻治乱讨逆，须兵为威，农桑衣食，民之本业，而干戈(gē)未戢[jí]，民有饥寒。臣愚以为宜育养士民，宽其租赋，众克在和，义以劝勇，则河渭可平，九有一统矣。”权遂征夷州，得不补失。
往征及公孙渊背盟，权欲往征，逊上疏曰：“渊凭险恃固，拘留大使，名马不献，实可仇忿。蛮夷猾夏，未染王化，鸟窜荒裔，拒逆王师，至令陛下爰[yuán]赫斯怒，欲劳万乘汎[fàn]轻越海，不虑其危而涉不测。方今天下云扰[rǎo]，群雄虎争，英豪踊跃，张声大视。陛下以神武之姿，诞[dàn]膺期运，破操乌林，败备西陵，禽羽荆(jīng)州，斯三虏(lǔ)者当世雄杰，皆摧其锋。圣化所绥[suí]，万里草偃，方荡平华夏，总一大猷。今不忍小忿，而发雷霆之怒，违垂堂之戒，轻万乘之重，此臣之所惑也。臣闻志行万里者，不中道而辍足；图四海者，匪[fěi]怀细以害大。强寇在境，荒服未庭，陛下乘桴[fú]远征，必致闚，慼至而忧，悔之无及。若使大事时捷，则渊不讨自服；今乃远惜辽东众之与马，奈何独欲捐江东万安之本业而不惜乎？乞息六师，以威大虏(lǔ)，早定中夏，垂耀将来。”权用纳焉。
。逊嘉禾五年，权北征，使逊与诸葛(gé gě)瑾(jǐn)攻襄[xiāng]阳。逊遣亲人韩扁赍(jī)表奉报，还，遇敌於(yū)沔(miǎn)中，钞逻得扁。瑾(jǐn)闻之甚惧，书与逊云：“大驾已旋，贼得韩扁，具知吾阔狭。且水乾[qián] [gān]，宜当急去。”逊未答，方催人种葑豆，与诸将弈(yì)釭[gāng]射戏如常。瑾(jǐn)曰：“伯言多智略[lüè]，其当有以。”自来见逊，逊曰：“贼知大驾以旋，无所复慼，得专力於(yū)吾。又已守要害之处，兵将意动，且当自定以安之，施设变术，然后出耳。今便示退，贼当谓吾怖，仍来相蹙(cù)，必败之势也。”乃密与瑾(jǐn)立计，令瑾(jǐn)督[dū]舟船，逊悉上兵马，以向襄[xiāng]阳城。敌素惮[dàn] [dá]逊，遽(jù)还赴城。瑾(jǐn)便引船出，逊徐整部伍，张拓声势，步趋船，敌不敢干。军到白围，讬言住猎，潜遣将军周峻、张梁等击江夏新市、安陆、石阳，石阳市盛，峻等奄至，人皆捐物入城。城门噎[yē] [shā]不得关，敌乃自斫(zhuó)杀己民，然后得阖(hé)。斩首获生，凡千馀人。臣松之以为逊虑孙权以退，魏得专力於(yū)己，既能张拓形势，使敌不敢犯，方舟顺流，无复怵惕[tì]矣，何为复潜遣诸将，奄袭小县，致令市人骇奔，自相伤害？俘馘[guó]千人，未足损魏，徒使无辜[gū]之民横罹(lí）荼(tú shū)酷，与诸葛(gé gě)渭滨[bīn]之师，何其殊哉！用兵之道既违，失律之凶宜应，其祚[zuò]无三世，及孙而灭，岂此之馀殃哉！其所生得，皆加营护，不令兵士干扰[rǎo]侵(qīn)侮。将家属来者，使就料视。若亡其妻子者，即给衣粮，厚加慰劳，发遣令还，或有感慕相携而归者。邻境怀之，臣松之以为此无异残林覆巢而全其遗（yí wèi）{壳鸟}，曲惠小仁，何补大虐（nüè）？江夏功曹赵濯、弋[yì]阳备将裴(péi)生及夷王梅颐(yí)等，并帅支党来附逊。逊倾财帛，周赡(shàn)经恤。
边害又魏江夏太守逯式逯立录。兼领兵马，颇作边害，而与北旧将文聘子休宿不协。逊闻其然，即假作答式书云：“得报恳恻，知与休久结嫌隙，势不两存，欲来归附，辄以密呈来书表闻，撰[zhuàn]众相迎。宜潜速严，更示定期。”以书置界上，式兵得书以见式，式惶惧，遂自送妻子还洛。由是吏士不复亲附，遂以免罢。臣松以为边将为害，盖其常事，使逯式得罪，代者亦复如之，自非狡[jiǎo]焉思肆，将成大患，何足亏损雅虑，尚为小诈哉？以斯为美，又所不取。
此郡六年，中郎将周祗[zhī]乞於(yū)鄱阳召募，事下问逊。逊以为此郡民易动难安，不可与召，恐致贼寇。而祗[zhī]固陈取之，郡民吴遽(jù)等果作贼杀祗[zhī]，攻没诸县。豫章、庐陵宿恶民，并应遽(jù)为寇。逊自闻，辄讨即破，遽(jù)等相率降，逊料得精兵八千馀人，三郡平。
同心时中书典校吕壹，窃弄权柄，擅作威福，逊与太常潘濬[jùn] [xùn]同心忧之，言至流涕(tì)。后权诛壹，深以自责，语在权传。
莸拢时谢渊、谢厷等各陈便宜，欲兴利改作，会稽(jī)典录曰：谢渊字休德，少修德操，躬秉耒耜，既无慼容，又不易虑，由是知名。举孝廉，稍迁至建武将军，虽在戎旅，犹垂意人物。骆[luò]统子名秀，被门庭之谤，众论狐疑，莫能证明。渊闻之叹息曰：“公绪早夭，同盟所哀。闻其子志行明辩，而被闇昧之谤，望诸夫子烈然高断，而各怀迟疑，非所望也。”秀卒见明，无复瑕玷(diàn)，终为显士，渊之力也。吴历称云，谢厷才辩有计术。以事下逊。逊议曰：“国以民为本，强由民力，财由民出。夫民殷国弱，民瘠[jí]国强者，未之有也。故为国者，得民则治，失之则乱，若不受利，而令尽用立效，亦为难也。是以诗叹‘宜民宜人，受禄于天’。乞垂圣恩，宁济百姓，数年之间，国用少丰，然后更图。”
殄吵赤乌七年，代顾雍为丞相，诏曰：“朕以不德，应期践运，王涂未一，奸宄[guǐ]充路，夙（sù）夜战惧，不惶鉴寐[mèi]。惟君天资聪睿[ruì]，明德显融，统任上将，匡国弭难。夫有超世之功者，必应光大之宠；怀文武之才者，必荷社稷之重。昔伊尹隆汤，吕尚翼周，内外之任，君实兼之。今以君为丞相，使使持节守太常傅常授印绶。君其茂昭（zhāo）明德，脩乃懿（yì）绩，敬服王命，绥[suí]靖[jìng]四方。於(yū)乎！总司三事，以训群寮[liáo]，可不敬与，君其勖(xù)之！其州牧都护领武昌事如故。”
牵先是，二宫并阙[què] [jué] [quē]，中外职司，多遣子弟给侍。全琮报逊，逊以为子弟苟有才，不忧不用，不宜私出以要荣利；若其不佳，终为取祸。且闻二宫势敌，必有彼此，此古人之厚忌也。琮子寄，果阿附鲁王，轻为交构。逊书与琮曰：“卿[qīng]不师日磾(dī)，而宿留阿寄，终为足下门户致祸矣。”琮既不纳，更以致隙。及太子有不安之议，逊上疏陈：“太子正统，宜有盘石之固，鲁王籓臣，当使宠秩有差，彼此得所，上下获安。谨叩头流血以闻。”书三四上，及求诣都，欲口论適[shì]庶(shù zhù)之分，以匡得失。既不听许，而逊外生顾谭、顾承、姚信，并以亲附太子，枉[wǎng]见流徙。太子太傅吾粲(càn)坐数与逊交书，下狱死。权累遣中使责让逊，逊愤恚致卒，时年六十三，家无馀财。
拊煊初，暨艳造营府之论，逊谏戒之，以为必祸。又谓诸葛(gé gě)恪[kè]曰：“在我前者，吾必奉之同升；在我下者，则扶持之。今观君气陵其上，意蔑[miè]乎下，非安德之基也。”又广陵杨竺（zhú dǔ）少获声名，而逊谓之终败，劝竺（zhú dǔ）兄穆[mù]令与别族。其先睹如此。长子延早夭，次子抗袭爵。孙休时，追谥[shì]逊曰昭（zhāo）侯。
也。抗字幼节，孙策外孙也。逊卒时，年二十，拜建武校尉，领逊众五千人，送葬东还，诣都谢恩。孙权以杨竺（zhú dǔ）所白逊二十事问抗，禁绝宾客，中使临诘(jié jí)，抗无所顾问，事事条答，权意渐解。赤乌九年，迁立节中郎将，与诸葛(gé gě)恪[kè]换屯柴桑。抗临去，皆更缮[shàn]完城围，葺（qì）其墙屋，居庐桑果，不得妄(wàng)败。恪[kè]入屯，俨[yǎn]然若新。而恪[kè]柴桑故屯，颇有毁坏，深以为惭。太元元年，就都治病。病差当还，权涕(tì)泣(qì)与别，谓曰：“吾前听用谗言，与汝父大义不笃（dǔ），以此负汝。前后所问，一焚灭之，莫令人见也。”建兴元年，拜奋威将军。太平二年，魏将诸葛(gé gě)诞[dàn]举寿春降，拜抗为柴桑督[dū]，赴寿春，破魏牙门将偏将军，迁征北将军。永安二年，拜镇军将军，都督[dū]西陵，自关羽至白帝。三年，假节。孙皓[hào]即位，加镇军大将军，领益州牧。建衡二年，大司马施绩卒，拜抗都督[dū]信陵、西陵、夷道、乐乡，公安诸军事，治乐乡。
松抗闻都下政令多阙[què] [jué] [quē]，忧深虑远，乃上疏曰：“臣闻德均(jūn)则众者胜寡，力侔则安者制危，盖六国所以兼并於(yū)强秦，西楚所以北面於(yū)汉高也。今敌跨制九服，非徒关右之地；割据九州，岂但鸿沟以西而已。国家外无连国之援(yuán)，内非西楚之强，庶(shù zhù)政陵迟，黎民未乂[yì]，而议者所恃，徒以长川峻山，限带封域，此乃守国之末事，非智者之所先也。臣每远惟战国存亡之符，近览刘氏倾覆之衅[xìn]，考之典籍，验之行事，中夜抚枕，临餐忘食。昔匈奴未灭，去病辞馆；汉道未纯，贾[jiǎ] [gǔ] [jià]生哀泣(qì)。况臣王室之出，世荷光宠，身名否泰，与国同慼，死生契阔，义无苟且，夙（sù）夜忧怛，念至情惨。夫事君之义犯而勿欺，人臣之节匪[fěi]躬是殉，谨陈时宜十七条如左。”十七条失本，故不载。
臣闻时何定弄权，阉[yān]官预政；抗上疏曰：“臣闻开国承家，小人勿用，靖[jìng]谮(zèn)庸回，唐书攸戒，是以雅人所以怨刺，仲尼所以叹息也。春秋已来，爰[yuán]及秦、汉，倾覆之衅[xìn]，未有不由斯者也。小人不明理道，所见既浅，虽使竭[jié]情尽节，犹不足任，况其奸心素笃（dǔ），而憎爱移易哉？苟患失之，无所不至。今委以聪明之任，假以专制之威，而冀雍熙之声作，肃清之化立，不可得也。方今见吏，殊才虽少，然或冠冕[miǎn]之胄，少渐道教，或清苦自立，资能足用，自可随才授职，抑(yì)黜(chù)群小，然后俗化可清，庶(shù zhù)政无秽[huì]也。”
陵督[dū]凤皇元年，西陵督[dū]步阐[chǎn]据城以叛，遣使降晋。抗闻之，日部分诸军，令将军左奕、吾彦、蔡贡等径赴西陵，敕[chì]军营更筑严围，自赤谿至故市，内以围阐[chǎn]，外以御寇，昼夜催切，如敌以至，众甚苦之。诸将咸谏曰：“今及三军之锐，亟以攻阐[chǎn]，比晋救至，阐[chǎn]必可拔。何事於(yū)围，而以弊士民之力乎？”抗曰：“此城处势既固，粮谷又足，且所缮[shàn]修备御之具，皆抗所宿规。今反身攻之，既非可卒克，且北救必至，至而无备，表里受难，何以御之？”诸将咸欲攻阐[chǎn]，抗每不许。宜都太守雷谭言至恳切，抗欲服众，听令一攻。攻果无利，围备始合。晋车骑将军羊祜[hù]率师向江陵，诸将咸以抗不宜上，抗曰：“江陵城固兵足，无所忧患。假令敌没江陵，必不能守，所损者小。如使西陵槃结，则南山群夷皆当扰[rǎo]动，则所忧虑，难可竟言也。吾宁弃江陵而赴西陵，况江陵牢固乎？”初，江陵平衍[yǎn]，道路通利，抗敕[chì]江陵督[dū]张咸作大堰遏(è)水，渐渍平中，以绝寇叛。祜[hù]欲因所遏(è)水，浮船运粮，扬声将破堰以通步车。抗闻，使咸亟破之。诸将皆惑，屡谏不听。祜[hù]至当阳，闻堰败，乃改船以车运，大费损功力。晋巴东监军徐胤(yìn)率水军诣建平，荆(jīng)州刺史杨肇至西陵。抗令张咸固守其城；公安督[dū]孙遵巡南岸御祜[hù]；水军督[dū]留虑、镇西将军朱琬拒胤(yìn)；身率三军，凭围对肇。将军朱乔、营都督[dū]俞[yú] [yù] [shù]赞亡诣肇。抗曰：“赞军中旧吏，知吾虚实者，吾常虑夷兵素不简练，若敌攻围，必先此处。”即夜易夷民，皆以旧将充之。明日，肇果攻故夷兵处，抗命旋军击之，矢石雨下，肇众伤死者相属。肇至经月，计屈夜遁[dùn]。抗欲追之，而虑阐[chǎn]畜力项领，伺（sì cì）视间隙，兵不足分，于(yū)是但鸣鼓戒众，若将追者。肇众凶惧，悉解甲挺走，抗使轻兵蹑[niè]之，肇大破败，祜[hù]等皆引军还。抗遂陷西陵城，诛夷阐[chǎn]族及其大将吏，自此以下，所请赦[shè]者数万口。脩治城围，东还乐乡，貌无矜[jīn] [qín] [guān]色，谦冲如常，故得将士欢心。晋阳秋曰：抗与羊祜[hù]推侨、札(zhá)之好。抗尝遗（yí wèi）祜[hù]酒，祜[hù]饮之不疑。抗有疾，祜[hù]馈之药，抗亦推心服之。于时以为华元、子反复见於(yū)今。汉晋春秋曰：羊祜[hù]既归，增脩德信，以怀吴人。陆抗每告其边戍曰：“彼专为德，我专为暴，是不战而自服也。各保分界，无求细益而已。”于(yū)是吴、晋之间，馀粮栖亩而不犯，牛马逸而入境，可宣告而取也。沔(miǎn)上猎，吴获晋人先伤者，皆送而相还。抗尝疾，求药於(yū)祜[hù]，祜[hù]以成合与之，曰：“此上药也，近始自作，未及服，以君疾急，故相致。”抗得而服之，诸将或谏，抗不答。孙皓[hào]闻二境交和，以诘(jié jí)於(yū)抗，抗曰：“夫一邑一乡，不可以无信义之人，而况大国乎？臣不如是，正足以彰其德耳，於(yū)祜[hù]无伤也。”或以祜[hù]、抗为失臣节，两讥之。习凿齿曰：夫理胜者天下之所保，信顺者万人之所宗，虽大猷既丧，义声久沦，狙诈驰於(yū)当涂，权略[lüè]周乎急务，负力从横之人，臧获牧竖之智，未有不凭此以创功，舍兹而独立者也。是故晋文退舍，而原城请命；穆[mù]子围鼓，训之以力；冶夫献策，而费人斯归；乐毅缓攻，而风烈长流。观其所以服物制胜者，岂徒威力相诈而已哉！自今三家鼎足四十有馀年矣，吴人不能越淮、沔(miǎn)而进取中国，中国不能陵长江以争利者，力均(jūn)而智侔，道不足以相倾也。夫残彼而利我，未若利我而无残；振武以惧物，未若德广而民怀。匹夫犹不可以力服，而况一国乎？力服犹不如以德来，而况不制乎？是以羊祜[hù]恢大同之略[lüè]，思五兵之则，齐其民人，均(jūn)其施泽，振义网以罗强吴，明兼爱以革暴俗，易生民之视听，驰不战乎江表。故能德音悦暢，而襁负云集，殊邻异域，义让交弘，自吴之遇敌，未有若此者也。抗见国小主暴，而晋德弥昌，人积兼己之善，而己无固本之规，百姓怀严敌之德，阖(hé)境有弃主之虑，思所以镇定民心，缉[jī] [qī]宁外内，奋其危弱，抗权上国者，莫若亲行斯道，以侔其胜。使彼德靡加吾，而此善流闻，归重邦国，弘明远风，折冲於(yū)枕席之上，校胜於(yū)帷幄之内，倾敌而不以甲兵之力，保国而不浚[jùn] [xùn]沟池之固，信义感於(yū)寇仇，丹怀体於(yū)先日。岂设狙诈以危贤，徇己身之私名，贪外物之重我，闇服之而不备者哉！由是论之，苟守局而保疆，一卒之所能；协数以相危，小人之近事；积诈以防物，臧获之馀虑；威胜以求安，明哲之所贱。贤人君子所以拯世垂范，舍此而取彼者，其道良弘故也。
薛莹加拜都护。闻武昌左部督[dū]薛莹徵[zhǐ] [zhēng]下狱，抗上疏曰：“夫俊乂[yì]者，国家之良宝，社稷之贵资，庶(shù zhù)政所以伦叙，四门所以穆[mù]清也。故大司农楼玄、散骑中常侍王蕃[fán] [bō] [fān]、少府李勖(xù)，皆当世秀颖，一时显器，既蒙[mēng] [méng] [měng]初宠，从容列位，而并旋受诛殛(jí)，或圮族替祀[sì]，或投弃荒裔。盖周礼有赦[shè]贤之辟(bì pì)，春秋有宥[yòu]善之义，书曰：‘与其杀不辜[gū]，宁失不经。’而蕃[fán] [bō] [fān]等罪名未定，大辟(bì pì)以加，心经忠义，身被极刑，岂不痛哉！且已死之刑，固无所识，至乃焚烁流漂，弃之水滨[bīn]，惧非先王之正典，或甫[fǔ]侯之所戒也。是以百姓哀耸，士民同慼。蕃[fán] [bō] [fān]、勖(xù)永已，悔亦靡及，诚望陛下赦[shè]召玄出，而顷闻薛莹卒见逮[dài] [dǎi]录。莹父综纳言先帝，傅弼[bì]文皇，及莹承基，内厉名行，今之所坐，罪在可宥[yòu]。臣惧有司未详其事，如复诛戮[lù]，益失民望，乞垂天恩，原赦[shè]莹罪，哀矜[jīn] [qín] [guān]庶(shù zhù)狱，清澄(chéng dèng)刑网，则天下幸甚！”
骸俺时师旅仍动，百姓疲弊，抗上疏曰：“臣闻易贵随时，传美观衅[xìn]，故有夏多罪而殷汤用师，纣作淫虐（nüè）而周武授钺(yuè)。苟无其时，玉台有忧伤之虑，孟津有反旆(pèi)之军。今不务富国强兵，力农畜谷，使文武之才效展其用，百揆之署无旷厥职，明黜(chù)陟(zhì)以厉庶(shù zhù)尹，审刑罚以示劝沮(jù,jǔ)，训诸司以德，而抚百姓以仁，然后顺天乘运，席卷宇内，而听诸将徇名，穷兵黩[dú]武，动费万计，士卒彫瘁[cuì]，寇不为衰(shuāi cuī)，而我已大病矣！今争帝王之资，而昧十百之利，此人臣之奸便，非国家之良策也。昔齐鲁三战，鲁人再克而亡不旋踵(zhǒng)。何则？大小之势异也。况今师所克获，不补所丧哉？且阻兵无众，古之明鉴，诚宜蹔息进取小规，以畜士民之力，观衅[xìn]伺（sì cì）隙，庶(shù zhù)无悔吝。”
鲜柙二年春，就拜大司马、荆(jīng)州牧。三年夏，疾病，上疏曰：“西陵、建平，国之蕃[fán] [bō] [fān]表，既处下流，受敌二境。若敌汎[fàn]舟顺流，舳舻千里，星奔电迈，俄然行至，非可恃援(yuán)他部以救倒县也。此乃社稷安危之机，非徒封疆侵(qīn)陵小害也。臣父逊昔在西垂陈言，以为西陵国之西门，虽云易守，亦复易失。若有不守，非但失一郡，则荆(jīng)州非吴有也。如其有虞[yú]，当倾国争之。臣往在西陵，得涉逊迹，前乞精兵三万，而（至）者循常，未肯差赴。自步阐[chǎn]以后，益更损耗(hào)。今臣所统千里，受敌四处，外御强对，内怀百蛮，而上下见兵财有数万，羸弊日久，难以待变。臣愚以为诸王幼冲，未统国事，可且立傅相，辅导贤姿，无用兵马，以妨要务。又黄门竖宦，开立占募，兵民怨役[yì]，逋逃入占。乞特诏简阅，一切料出，以补疆埸受敌常处，使臣所部足满八万，省息众务，信其赏罚，虽韩、白复生，无所展巧。若兵不增，此制不改，而欲克谐(xié)大事此臣之所深慼也。若臣死之后，乞以西方为属。原陛下思览臣言，则臣死且不朽。”
监。秋遂卒，子晏[yàn]嗣。晏[yàn]及弟景、玄、机、云、分领抗兵。晏[yàn]为裨（pí）将军、夷道监。天纪四年，晋军伐吴，龙骧(xiāng)将军王濬[jùn] [xùn]顺流东下，所至辄克，终如抗虑。景字士仁，以尚公主拜骑都尉，封毗(pí)陵侯，既领抗兵，拜偏将军、中夏督[dū]，澡身好学，著[zhù]书数十篇也。文士传曰：陆景母张承女，诸葛(gé gě)恪[kè]外生。恪[kè]诛，景母坐见黜(chù)。景少为祖母所育养，及祖母亡，景为之心丧三年。二月壬[rén]戌[xū] [qu]，晏[yàn]为王濬[jùn] [xùn]别军所杀。癸[guǐ]亥，景亦遇害，时年三十一。景妻，孙皓[hào]適[shì]妹，与景俱张承外孙也。景弟机，字士衡，云字士龙。机云别传曰：晋太康末，俱入洛，造司空张华，华一见而奇之，曰：“伐吴之役[yì]，利在获二俊。”遂为之延誉，荐之诸公。太傅杨骏辟(bì pì)机为祭酒，转太子洗马、尚书著[zhù]作郎。云为吴王郎中令，出宰浚[jùn] [xùn]仪，甚有惠政，吏民怀之，生为立祠[cí]。后并历显位。机天才绮[qǐ]练，文藻之美，独冠於(yū)时。云亦善属文，清新不及机，而口辩持论过之。于时朝廷多故，机、云并自结於(yū)成都王颖。颖用机为平原相，云清河内史。寻转云右司马，甚见委仗。无几而与长沙王构隙，遂举兵攻洛，以机行后将军，督[dū]王粹、牵秀等诸军二十万，士龙著[zhù]南征赋以美其事。机吴人，羁（jī）旅单宦，顿居群士之右，多不厌服。机屡战失利，死散过半。初，宦人孟玖，颖所嬖(bì)幸，乘宠豫权，云数言其短，颖不能纳，玖又从而毁之。是役[yì]也，玖弟超亦领众配机，不奉军令。机绳之以法，超宣言曰陆机将反。及牵秀等谮(zèn)机於(yū)颖，以为持两端，玖又构之於(yū)内，颖信之，遣收机，并收云及弟耽，并伏法。机兄弟既江南之秀，亦著[zhù]名诸夏，并以无罪夷灭，天下痛惜之。机文章为世所重，云所著[zhù]亦传於(yū)世。初，抗之克步阐[chǎn]也，诛及婴孩，识道者尤之曰：“后世必受其殃！”及机之诛，三族无遗（yí wèi），孙惠与朱诞[dàn]书曰：“马援(yuán)择君，凡人所闻，不意三陆相携暴朝，杀身伤名，可为悼叹。”事亦并在晋书。
如志评曰：刘备天下称雄，一世所惮[dàn] [dá]，陆逊春秋方壮，威名未著[zhù]，摧而克之，罔[wǎng]不如志。予既奇逊之谋略[lüè]，又叹权之识才，所以济大事也。及逊忠诚恳至，忧国亡身，庶(shù zhù)几社稷之臣矣。抗贞亮筹幹，咸有父风，奕世载美，具体而微，可谓克构者哉！
